在动中修行更为重要

用功的人,似乎静中用功好用,坐下来用,工夫就现前。要说动中用功,不容易!工夫恰当的时候,似乎不能动,一动,工夫就没有;还要说动中、静中疑(指禅宗参话头之“疑情”)成一团,打成一片,真是不容易办到。

对罢!那么,老实说一句:动中工夫不容易用。何以呢?“一动再动”,这一动还未了,那一动又来了,后头节节跟上来,一向是这样:“一动再动,再再动。” 就如你们坐香,工夫好得很,遇著开静,不是动了吗?开静后,就要放腿子;起过香,就要小圊(指上厕所);这许多事,可以说:开静,放腿子,是一动再动;起香,小圊,是再再动。你们想想:这样子念念不停的动,以及又没有在动上用过心,今天要你们动中用功,一下手那里会做到?

现在我们五、六个七打下来,静中的工夫大家当然已用好了。你们现在要做动中的工夫,不容易用,是什么道理?因为你们一向没有留心。你要晓得:静中的工夫虽然得力,那小许有一点动作,马上就丢了;倘若你在动中能把工夫用上,任是一切的动也不能动你的工夫;因为你的工夫从动中得来的,那里还怕动呢?

你们以为动中难,我说不难:

第一,要你们有这一种知识,要了生死,必须要将工夫在动中用上;能可以把工夫用好,自然就可以动、静一如。生死的长期,生死的厉害,生死苦恼,非要动、静一如工夫不能了:这就是第一个知识。

次则,要知道工夫是要用,无论动中、静中,工夫是不能离开;要了生死,必须工夫用到成团、成片:这就是你们第二个知识。有这二个知识,立定志向,非办到不可;若不把工夫办好,我就不算一个人!任是行、住、坐、卧,不问动、静,终归把一个“念佛是谁”抱得牢牢的,死也不放松。你有这样的一个决志,还怕办不好吗?但是,决志还要会巧,不会巧就弄成拙。

怎么是会巧呢?首先要知道:生死不是一天造下来的;今天要了生死,也不是急事。要怎样呢?三年、五载工夫用不到家,我总是用,三十年、五十年,乃至此生;此生办不好,来世再办;来世办不好,我亦不改初志,终归以办了为期。久也好,快也好,快、久与我不关心,宽宽大大的,毫无一点疑意,这样去做就是会巧。

不会巧的人,三天一用,没有味道;或是静中用,动中不要用;他看没得味道,要用、不要用,还要紧吗?这是不会巧。你们大多数的人,还有这一种知识吗?现在的工夫,我问问你:“动、静中的工夫如何?”你一定讲:“早板香,静中还可以;午板香,有昏沉;养息香,上半枝香还好。”恐怕你们众口同音。这么说来,静中还没有完全做好,那里还说动中?没有一个说:“我枝枝香把得住,就是动中老不得力。”还有这么一个人吗?再者,“静中也有工夫用,动中也有工夫用,就是一个抽解鱼子一打,把我的工夫打掉了!”你们还有这一个人吗?有这么一个人,也是好的。

你们不能做到的病在那里?就是在一个面子上;一天到晚怕碰人,怕碍人,对于做事不能讹错一点;若错一点,马上就是香板,面子上不好看,难为情!你们想想看:是不是,一天到晚,就在人、我上留心?因为“我”要面子,不能犯人家规矩;这一关就把你关得牢牢的!

还有那一个人说:“我不管规矩不规矩!规矩是第二,我的‘念佛是谁’有丝毫不在,我就没得命了;就是那里讹错,把我打一下子,哩啦一下子,我的工夫是不能打失!”你真有这一种工夫,香板打到你身上,不知疼痛;哩啦,我也不晓得难为情;打、骂都不晓得,那里还知道要面子?不是把这个难关安然过去?并不是说不要规矩,不要规矩,你到又放逸了;真实有工夫的人,工夫越恰当,规矩越守得好。

你们以为:“工夫最难处是:‘念佛是谁’用到了极难的地方,怎么得过去呢?”你真用到为难处,要想把这难处过去,本来是不容易的事。譬如:“念佛是谁” 用起来不能向前,又不能退后,左之、右之,都不可走,站在这里又不对。等如:前头一个人拿一把刀,你向前,他就是一刀;后头一个人拿一根枪,你退后,他就是一枪;左面是大火,右面是大水;四围都是险地,动步就是伤身失命!站到这里不动,四面又逼来,亦复伤身失命。我问你们:从那里走?这一关怎么打得过去?

大家静下来领会一下子,这是譬喻,你们就把这是譬喻的意义摆在心里体会一下子,把“念佛是谁”来证明一下子,看是怎么样的过去?这不是小事!大家心里答我一句。若能答出这个前有刀、后有枪,左火、右水的地方过得去;任是剑树、刀山亦过得去,镬汤、炉炭也过得去;不把这个地逃过去,一处也免不了!

我到多多地与你们讨论一下子:前面拿刀的人很凶勇的跑来,刀离头只两寸,后面的枪就要刺到身上,左面烈火炎炎,右面万马奔腾的大水,到了这个时候,你的身命还要吗?要,就要走过去才对。你们有什么办法过去?心里想一下子。你们若是没有办法,还能算一个用功了生死的人吗?可怜!你们恐怕没办法,你们那个有这胆子说过得去?这一关我要替你们过一下子,不然你们总是不得过;这一关口过不去,用功了生死没得你的份。你们各人把工夫提起来!

我再问你:你正在这个不得过的时候,怕得不得了的时候;你再问:“念佛是谁”?究竟是谁?到底是什么人念的呢?这么一问,我再问:你的身在什么处?心在什么处?你们研究一下子:这么一问,当然身、心俱不在;身、心既不在,你还有个怕刀、怕枪在吗?水、火的相貌还有没有?任它再恶的境界,我把工夫一追究,当下不是就冰消、瓦解;灭迹、潜踪吗?

这一关过得去,任何一切的境界都可以过去。这一关我替你们过去了,向后的事,就要你们自己去。譬如:南京到北京,再远,中国与外国;不怕隔山、隔水,我今天乘飞机,一下子就过去了,可是极容易罢!

发起心来──参!